【圣江】心魔-第五章

第五章

天蓬元帅被大圣镇住,手握钉耙,鼻子扑哧哧喷着气,怒道:“死猴子,好好的花果山不呆,跑这来坏本帅的好事作甚!”

大圣退后一步,抹了把脸,嫌弃道:“速速回你的猪窝去,漫山遍野的母猪任你挑。”

天蓬元帅听了,直气的连一对耳朵都支起来,浑身的肥肉也颤抖起来。连我这旁观者都觉得大圣方才的话过分了些,天蓬元帅虽然长得像猪,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人,既然是人,就定能讲得通道理。

我拨开人群,走到他面前,合掌问好道:“天蓬施主,小僧玄奘,与大圣同行至此,今日是高家小姐的大喜之日,小僧虽是出家人,却也知晓两情相悦方为夫妻之道,还望天蓬施主能迷途知返,莫要酿成大错。”

天蓬元帅直愣愣盯住我,过了半晌,才伸出一只手指着我朝大圣嚷起来:“又是个和尚!猴子你什么毛病?见了个和尚就要往身边带!”

“他就是江流儿。”大圣一句话噎得天蓬元帅直翻白眼,我对上他那张猪模猪样的脸,忍不住笑了一笑。他端详我半天,嘀咕着:“长大了原来是这般,倒也俊秀斯文的很。”

大圣不待他说完,便出手揪了他的耳朵就往门外走:“快走快走,莫耽误了婚礼。”

天蓬元帅却固执的很,耳朵被揪得通红却还是一步也不挪动。

大圣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,我见他抬起另只手臂,忙上前拦住,指了堂下抽泣不止的新娘对天蓬元帅道:“高小姐如此伤心,天蓬施主又何苦执着于此,害人又害己?”

大圣皱了眉毛怒道:“跟只猪讲什么道理,打走了便是。”

我朝他摇摇头,天蓬元帅的性情我在梦里了解了个七七八八,说是有些欺软怕硬、贪生畏死也不为过,方才我对他对视,却未在他眼中见到动摇之心,而是虽惧怕却又坚持不动的决心。

我再走近一步试图问他:“天蓬施主此番可是有何难言之隐?”

天蓬元帅梗着脖子粗喘了几口气,终于开口:“有是有,不过不能在此说出来。”说完,眼神往高小姐处闪烁了一下。

大圣哼了一声,手上再使劲一拧,语气很是不悦:“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?拖延时间罢了。”

我扯扯大圣胳膊,他虽然脸上表情未见缓和,手上力道却明显轻了一些。

我方才转身朝新娘父亲合掌请求:“高施主,能否借小僧一间无人客房?小僧想与天蓬施主聊一聊,以便尽快解决此事。”

新娘父亲点头应了,将我们引至后院的客房,大圣扯着天蓬元帅进屋,不耐烦道:“快说!”

 

天蓬元帅僵站半晌,终于开口:“本帅对翠兰一见钟情,但翠兰,她,心中另有所属。”

“哼。”大圣嗤笑起来。

“猴子你懂什么?”天蓬元帅怒气冲冲吼起来,“本帅断不会做出让她伤心之事。此番是她求我来抢亲!”

 

我惊得连手中的念珠都险些没有握住。这,这又是哪一出?

 

天蓬元帅一讲,我们方才了解了来龙去脉:高家小姐一年前在山中迷路,被一只修行百年、化为人形的狐妖所救,两人情投意合私定终生,狐妖带了金银财宝来求亲,高家老爷当然不允,找了道士将狐妖打伤,再急匆匆为高小姐订了一门亲事。

高小姐无奈之下,找了曾向她求亲的天蓬元帅,求他假装抢亲,离家之后再到山中与狐妖相聚。

 

我听完,沉默许久,不知如何开口。

天蓬元帅抹一把脸,扯扯快松的快掉落的腰带,自嘲地笑笑:“本帅的桃花从天庭一路开到人间,从未失手过,不想这次却狠狠栽了一回,索性不如做回好人。小师傅,本帅要走了,可不能耽误了抢亲的吉时。”

我内心挣扎,终于还是狠下心来,拦住他道:“天蓬施主,请留步。”

我话一出口,不仅天蓬元帅吃了一惊,就连大圣都诧异地挑了挑眉。

我硬着头皮对他讲:“人妖殊途,有违天道,小僧不能眼看着高小姐走上歧途。”

“小师傅你,你,方才在堂上说的可是两情相悦!难不成要棒打鸳鸯不成?”天蓬元帅望着我,目光很是犀利。

我又怎不知此,但人有人道,又岂能事事随心所欲,遂回道:“男女之爱是小情,伦理纲常才是大道,小僧只知,不能为了私情而有背天道。”说完,我目光迎上天蓬元帅的,只希望这番话他能多少听进去一些。

天蓬元帅却比我预想的要固执许多,又或者是因为对高小姐执念太重因而不明是非。只是抓了钉耙就抬脚出门。

我求助地看看大圣,他这才慢悠悠伸长手臂截住天蓬元帅。

天蓬元帅惊诧地回头望他,片刻后带着些鄙夷地口气道:“原来齐天大圣也同这和尚一样迂腐,五行山下压了几百年,就忘了自己是谁么?可别忘了当年大闹天宫,就是因为一个仙妖有别!”

大圣脸上倒看不出什么表情,挠了挠后颈,淡淡开口道:“他们是人是妖,与俺何干?俺拦你的原因,你清楚得很。你能瞒她到几时?”

不知大圣所指何事,天蓬元帅显然被他戳中心事,顿时脸色骤变,眼神也犹豫起来。

我不甚明了地瞧一眼大圣,他似是感觉到我的疑惑,解释道:“那狐妖如今修为尽失,不过是只寻常野狐,抢了新娘又有何用?”见我还是一脸不解,遂又开口,“本来不过百年的修为,被道士所伤,即使没有魂飞魄散,也不可能再有魂识了。”

 

我没料到事情竟是如此,再看一眼天蓬元帅,只见他神情颓丧,显然大圣猜测的不错。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,只听房门被猛地推开,身着大红嫁衣的高小姐跌跌撞撞闯进来。

红盖头早已不知何处,露出她一张眉清目秀的白净脸庞,面颊上两行清泪,神情说不出的凄切和绝望。我望着她的脸,只觉得再说不出“人妖殊途,迷途知返”这样的话来。

天蓬元帅垂了脑袋,声音闷在胸中:“翠兰,对不住。”

高小姐摇摇头,目光沉沉地望向我:“长老说的没错,人妖殊途,有违天道必有报应,他若不是遇见我,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。”

我霎时觉得愧疚无比,现在才知,方才一番话,对高小姐来说,当真句句如刀。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
 

吉时到底没有赶上,高小姐一剪刀断了一头长发,誓死终生不嫁。天蓬元帅领着她去了狐妖藏身的山中。

我乘着大圣的筋斗云悄悄跟着,高小姐抱了一只毛色赤红的红狐在怀中,脸上带着泪,却是笑着的。那狐狸起初略有挣扎,过了会儿安静下来,趴着打起了瞌睡。

绿水青山,鸟语花香。说不出哪里不好,又说不出哪里好。我心中有些郁结,堵的很是难受。

大圣重重敲了下我的脑壳:“多管闲事烦恼多!”

我回过神来,终于想起要说的话,吞吞吐吐对他说道:“小僧并不是,不是对妖有偏见。小僧只是,觉得人有人的法度,不能任性妄为。”

大圣哼了一声,毛乎乎的大手揉揉我的脑门,不在意道:“俺知道,谅你也没有瞧不起俺老孙的胆量。”

 

我们出山的时候,又遇见了天蓬元帅,我于心不安,郑重对他道了歉,他也未计较,摆摆手表示不愿再提此事。我只能再与他告别。

不料,他扯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,毫不客气地甩在敖烈公子背上道:“告什么别?本帅同你一道上路。”

我吃了一惊,只听他继续理直气壮道:“小师傅你弄丢本帅一个媳妇儿,本帅可得跟着你,到了西天好赔一个给本帅!”

敖烈公子一个抬腿,甩掉他的行囊,大圣扶我上马,再将我的行囊扔给他,吩咐道:“老猪,保管好行李。”


嗯,老猪也有情深义重的时候。( ▼-▼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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